今年适逢麦哲伦环球航行500周年纪念。“环球”,不免让人连带想起地球村、全球化、全球意识这样一些字眼,因为麦哲伦船队1519年至1522年间几经磨难,绕世界整整转了一圈,不仅开辟了新航线、坐实了大地是圆球形的,而且还被后世看作是全球化的起点。从此,人类这个物种便被视为一个整体。
回望更早前的历史,人类对身处世界的探索,对地球在宇宙中位置和运动的认知,也包括对球形大地的认识,我觉得更多意义所在,是冲破了与人们日常体察和经验不符所产生的迷误、摒弃了旧观念旧思想之后所带来的智识跃升。这一历程艰难而又曲折。
400年前在英国牛津大学,布鲁诺传布的引发争议的观点受到了当时林肯学院院长约翰·安德希尔的嘲笑。这位后来的坎特伯雷大主教挖苦说,布鲁诺支持“哥白尼的观点,认为地球在转动,而天静止不动,但事实上是他自己的头在转来转去,他的脑子也不安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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稍晚些时候在中国,也有类似的一个例子:清朝曾主管过历法推算的官员杨光先(1597年-1669年),依古老的“天圆地方”之说振振有词地批驳道:“万国之大地总如一圆球,竟不思在下之国土人之倒悬。斯论也,如无心孔之人只知一时高兴,随意诌谎,不顾失枝脱节……有识者以理推之,不觉喷饭满案矣。”
周宁著《中西最初的遭遇与冲突》一书,记述了杨光先质问被清廷任命为“钦天监监正”的洋人汤若望:如果你说地球是圆的,那么地球上的人站立,侧面与下方的怎么办?天下之水,高向低流,你是否见过海水浮在壁上而不下淌?中国人都立在地球上,西洋在地球的下方,淹没在水中,果真如此,西洋只有鱼鳖,汤若望先生就不是人了。
据考证,中文“地球”一词,大约在400年前由明末来华耶稣会传教士、意大利人利玛窦与明朝太仆寺少卿李之藻合作拟定,明末即小有流传。清代前中期则被淹没,基本被遗忘。至清末,随着新教传教士来华后译介西学,“地球”一词重现汉语世界。在清末的小学课本中,出现了如下话语:
人居地上,不可不知地形。古人云“天圆地方”其实不然。地浮于空气之中,形圆如球,其上下前后左右皆有山川人物,惟体积大,故人不觉其圆也。
今天,对引力、重力等概念和天体运行规律等的了解,让我们对古人的困惑有了更多的“解码”。
今天,拜观察和测量手段进步之所赐,人们较之以往已经更清楚地认识到,地球在赤道隆起,两极略为扁平。它实际上是一个略呈梨形的球体,而非正球体。
今天,“问苍茫大地”,我们还深化了更多的认识和体悟——美国宇航员尤金·塞尔南所描述的太空观感,对此尽展无遗:
当你在地球轨道上向下看,你会看到湖泊、河流、半岛……你飞过迅速变幻的地形,例如冰雪覆盖的山脉或沙漠或热带的带状区域——全都清清楚楚。每过90分钟,你经历一次日出和日落。
当你离开地球轨道,甚至不用转头,你就可以看到南极连着北极,海洋接着海洋……好像地球绕着一个你看不见的轴线在旋转。
你可以看到北美和南美被转向一个角落,紧接着奇迹般地出现了澳大利亚……你向回眺望着自己的“家”,看不到把我们这个世界割裂的肤色障碍、宗教障碍和政治障碍。
我们身处的世界,本身就是连为一体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