科普时报记者 史 诗
一晃而过的镜头里,观众或许都没注意到黄绿色的草有些枯萎了。
但如此短暂的画面,是《流浪地球2》地球科学组的科学顾问经过细致地推算模拟后,才敲定的——在那个时间设定里,地球距离太阳有多远?地球整体的气候环境是怎样的?设定的经纬度可能长有哪些植被?颜色应该是什么?
(资料图片)
观众大抵是觉得这部电影用的不是“五毛特效”,于是欣然买单。
好评如潮的背后,是导演郭帆一段略有辛酸的经历。
早在第一部《流浪地球》设计之初,很多科学问题待解。他曾和制片人龚格尔把车开进一个科研院所众多的园区,车绕了几圈,又驶出了园区。
郭帆不知道该找谁。他们也不知道,当车开出园区时,右手边就是国家天文台A座大楼。
“可能他们随机敲开一间办公室的门,‘拽住’一个人,都有可能获得帮助。”6月26日晚,《流浪地球2》科学顾问团队执行制片人王姝做客第64期《科学咖啡馆》,讲述电影背后的故事。
“科学制片人”是个新行当
大概是《流浪地球》“饿狠了”,《流浪地球2》才可劲儿把能请到的科学家全部凑齐了。用王姝的话说,“导演和编剧不断地发出高密度追问,电影创作近2年的时间里,科学顾问团队几乎是7×24小时在线。”
在片尾字幕中可以看到,《流浪地球2》的科学顾问团队被分为理论物理组、天体物理组、地球科学组、人工智能组、太空电梯力学组。大体的工作程序是这样:剧组提出设定和问题,通过工作群发放给不同组别的科学家,科学家给出可行方案以及推演过程。
“科学顾问团队执行制片人”这个名词也是第一次出现。
《流浪地球2》的科学顾问团队执行制片人有两位:王姝和骆翼云。两人各有分工,驻扎在片场的骆翼云会收集导演组和现场其他部门提出的科学问题,王姝则会确保这些问题发到合适的科学组。
迅速理解主创团队需求、为剧组精准匹配科学家,王姝担负起牵线搭桥的工作。
这个工作没想象中容易。在电影上映初期,王姝会听见有科学家“吐槽”:“问了我好多问题,也不知道用在了哪里。”
“创意恰是一部电影的核心价值,在电影上映前都要严格保密。”王姝会跟科学家们解释,编剧组做了一些比较极致的工作。他们把向科学顾问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融进剧本,再交给科学顾问团,每组科学顾问拿到的剧本都是“私人订制”。
结果是,一些科学知识可能并没有机会正面展现,但这些设定细节都以“旁敲侧击”的形式出现在影片中,成为编剧、美术和视效团队搭建剧情和场景的参考。
当电影遇到科学,到底听谁的
在电影筹备期,导演组与科学顾问团曾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反复沟通、反复论证,整理出一份十几万字的文本,涵盖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设定。
国家天文台研究员苟利军是《流浪地球2》科学顾问团天体物理组组长,他就曾让剧组“含泪”推翻原本设计得颇具观赏力的剧情。
这是电影里一个重要情节。为了让地球摆脱月球引力,顺利踏上冲出太阳系开启旅程,人类通过建造月球发动机来放逐月球,也就是“逐月”计划。
但最初剧本中设定的是另一版“弹幕”计划:在太空电梯上加装大炮,在地球上以一定角度、规律、时长发射“弹丸”,像抽陀螺一样抽动月球,让其自转加速解体。
苟利军团队经过周密计算后发现,如果要达到让月球解体的能量下限,至少要发射千万枚超高速“弹丸”,在科学上没有任何可实现性,最终剧组舍弃了原方案。
不过,这个情节又有其必须存在的理由。为了让核爆月球更有可信性,苟利军团队引入了“相控阵”的新概念,比直接核爆更“科学”了。
融合就是互相包容和需要
王姝发现,越来越多的电影人开始正视并思忖一个问题:科幻这个曾被认为与想象力相关的类型,跟科学到底能有多少关系?
随着公民科学素养的不断提高,一批高素养、高要求的观影群体正在形成。王姝常常对影视界的朋友说,“我们的观众准备好了,你们呢”?
“科影融合的主体一定是电影。”穿梭在科学和影视之间的王姝,一直坚信电影导演的需求,才是这项跨界合作最核心的需求。
当然,王姝也能看到科幻影视行业暴露出来的问题,一些创作者对科学的认知还停留在“高中理科生”的阶段。
王姝分享了这样一个插曲:一位编剧在拜访一位生命科学领域的科学家之前,花了大半年时间做了大量调研工作。但一番交流之后,这位编剧在感慨科学研究更新速度之快时,甚至崩溃大哭。
另一个不可忽视的现实情况是,观影群体的科学素养也在提升。王姝形容这是非常“恐怖”的事情,在她看来,影视创作者应该尽快刷新对科学的认知,因为观众越来越不好“糊弄”了。
科学界也在主动拉近与科幻影视的距离。电影圈的朋友告诉王姝,“今年以来,一些非常有影响力的影评,竟来自我们很‘陌生’的科学界”。
王姝很欣喜看到这样的变化,“科学家写影评,角度比较新颖,更易产生积极的效果”。
毕竟,人们看的是电影本身,科学给电影喊“卡”,并非谁在妥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