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堤的清晨 刘广摄

来杭州，不能不去西湖的苏堤、白堤。只要在苏堤、白堤上走一走，感受一下西湖的春风，时而眺望三面云山，肯定会留下难忘的记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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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，不光是外地的游客，杭州人也爱来苏堤、白堤。苏堤、白堤之美，美在和谐分布的自然风光，美在恰到好处的观赏距离。

在苏堤上漫步，“西湖景致六条桥，间株杨柳间株桃”是每个人的切实所见。李叔同先生的表达则更添几分诗意：“看明湖一碧，六桥锁烟水。塔影参差，有画船自来去。垂杨柳两行，绿染长堤。飚晴风，又笛韵悠扬起。看青山四围，高峰南北齐。山色自空濛，有竹木媚幽姿……”无论是从高处俯瞰还是在堤上欣赏，有实、有虚，见山、见水，六桥的风采，长堤的优雅，都有着细腻、完美的呈现。

苏堤的景观，得益于西湖千年历史文化的积淀。据说苏东坡当年在杭州担任“市长”时，看到西湖里杂草丛生、葑土湮塞，高过水面的淤泥上一片荒芜，小鸟在草地间做窝，松鼠、黄鼠狼、野兔四处乱窜，感慨万千！为官一任，总要留下点什么？苏东坡带人在荒凉的西湖边走了一圈，随即决定疏浚西湖，并将淤泥堆成堤，堤上可以造桥，可以种树。苏东坡的计划得到中央政府的肯定，通过以工代赈，成千上万的杭州人投身于西湖的疏浚工程。

很快，一条南至南屏山山脚、北至宝石山西侧山脚的长堤形成了，堤东侧是外西湖，堤西侧是里西湖、小南湖，还有后来的岳湖，再往西是北高峰、南高峰。为了承接山上的流水，与此同时使里西湖等和外西湖相连通，杭州人又在苏堤上修了六座桥，从南到北分别为“映波桥”“锁澜桥”“望山桥”“压堤桥”“东浦桥”“跨虹桥”，还在苏堤上种植杨柳和桃树，每到清明节前后，苏堤成为绿意盎然、春花烂漫的“人间天堂”。杭州人知恩图报，据说西湖的疏浚工程完成后，有人家杀猪敬献苏东坡，苏东坡坚辞不受，命厨师将肉分成小块，煮熟后分给众人。这就是“东坡肉”的由来。无论如何，杭州人铭记苏东坡的功德，后来还将这条堤称为“苏堤”（或“苏公堤”），以此纪念他为杭州做出的贡献。

现如今，无论是散步还是跑步，无论是休憩还是游玩，有苏东坡的历史做背景、有苏堤的美景做背景，想不沉醉也难！何况“苏堤南北皆英雄”——堤南有明末抗清英雄张苍水祠，有反清反帝志士章太炎的纪念馆；堤北有岳王庙，庙内供奉着南宋抗金名将、民族英雄岳飞。苏堤两头都鼓荡着历史风云，让人不由得感到“壮怀激烈”。

当然，西湖可以风云激荡，也可以暖煦醉人，杭州人悠然自在、耐得住寂寞的性格，就是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中逐渐养成的。上世纪八九十年代，苏堤上尚可垂钓，据说有不少人一钓就是一天；钓鱼只是由头，钓多钓少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在苏堤钓鱼与在村野河塘钓鱼的感觉不一样。一篇官方材料称，苏堤上的本地人“起早贪黑地坐在堤岸石坎上，将钓竿临水而架，然后便入定老僧般地等待，也不知是等鱼的到来，还是等长长的一天过去，抑或是等待生命与湖山的融合。聚精会神又无所事事，悠闲、散漫，这实在是很具苏堤气质的杭州人形象”。

在“人间天堂”过日子，即使财务不自由，稍加对比，幸福感仍会油然而生。再说了，在苏堤钓鱼，目之所及皆是风景：精巧玲珑的三潭印月，独具一格的西湖三岛，南面是雷峰塔，东面是杭州城，北面是保俶塔、孤山、平湖秋月……想看多少就有多少，想看多久就看多久，别处哪有这般优厚的“待遇”？

转念一想，世上的事，真有规律可循：但凡经历过突发的公共卫生事件，人们的生活习惯一定会发生改变。记得2003年非典型性肺炎重大疫情过后，国人的健康意识不断增强，锻炼身体的人越来越多，多数人选择的锻炼方式是走路。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杭州，大冬天穿着背心在苏堤上跑步的，都是人高马大、金发碧眼的外国人，如今在苏堤上跑步、走路的杭州人，可谓摩肩接踵。

春天，西湖碧波荡漾，苏堤桃红柳绿，处处洋溢着生命的新鲜气息；夏天，湖畔片片绿荫，湖上阵阵微风，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香气；秋天，桂花香沁人心脾，惠风和畅，为苏堤平添几分妩媚；冬天，偶尔下一场鹅毛大雪，万物银装素裹，静谧无声。变换的是四季，不变的是杭州人前进的步履。

除了感怀于苏堤的悠远与雄壮，杭州人也钟情于白堤的妩媚和婉约。白堤没有苏堤那般耀眼的历史，也没有苏堤南北的英雄故事，由于白居易写过“谁开湖寺西南路，草绿裙腰一道斜”，所以有不少人认为这条堤是白居易在杭州任刺史时所筑，故称“白堤”。其实现在的白堤，并非白居易当年所筑的“白堤”；白居易于杭州任职时确实在西湖东北角修过一条长堤，称“白公堤”，主要用作蓄水抗旱、灌溉农田，不过那条“白公堤”早已无迹可寻，现在的白堤据说是唐代或更早建造的，称“白沙堤”。白居易有一首《钱塘湖春行》，许多人都读过：“孤山寺北贾亭西，水面初平云脚低。几处早莺争暖树，谁家新燕啄春泥。乱花渐欲迷人眼，浅草才能没马蹄。最爱湖东行不足，绿杨阴里白沙堤。”后人为了纪念白居易治理西湖，将“白沙堤”改称“白堤”。尽管没有苏堤的六桥之美，但白堤散发着独特的浪漫气息，特别柳树和桃树互为映衬，柳树在内、桃树在外，柳条随风摇曳、桃花娇娆可人，走在树下，着实令人陶醉。

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，当其他桃树含苞待放时，白堤东头、断桥西侧的一棵桃树总是早早绽放，一株独红，美艳冠绝，多有游人驻足观看。这棵桃树被称为“西湖第一桃”，仿佛是杭州春天的“新闻发言人”。“西湖第一桃”开花的时候，不少杭州人会用各自的方式来诠释它的美，有位摄影家就凭借其独具新意与深意的作品，斩获了国际大奖。

与春天一同到来的，还有爱情。杭州素有“爱情之都”的美誉，其中爱情味道最浓厚、最典型的地方，当属白堤的断桥。不少年轻人来杭州旅行结婚时，断桥是必到之处，那里是追求幸福人生的“打卡地”。一年四季，断桥一带总是人头攒动，人们怀揣着不同的故事和心情，在断桥上来来往往，其中既有幸福、圆满的，也有悲惨、遗憾的。二十多年前，经常有人为了履行约定，手持旁人难以觉察的信物，在断桥周围徘徊。那会儿时兴媒体暗访，一天上午，电视台的记者发现一个中年男人手拿一张字条在断桥边走来走去，似乎在找寻什么。一连几天，这个中年男人都会准时出现在断桥边，到下午才恋恋不舍地离开。过了整整一年，记者又在断桥一带发现这个中年男人，他还是“老样子”，一连几天在断桥边走来走去。到了第三年，当这个神秘的中年男人准时出现在断桥边时，记者担心横生枝节，主动和他建立了联系。原来当年他和初恋女友偷尝禁果，有了爱情的结晶，迫于社会舆论和家庭的压力，有情人未成眷属，爱情的结晶也无法公之于世。他和初恋女友来到断桥，将一个襁褓悄悄地放在断桥附近，并在襁褓里留了一张字条，约定十八年后凭字条在断桥相见。两个人躲在梧桐树后一边观望一边流泪，直到有人抱走他们的孩子，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。历经十八年牵肠挂肚的煎熬与折磨，现在他是来赴约的。后来，经当事人同意，电视台报道了这个故事，随即引发强烈的社会反响，他果真找到了自己的亲生骨肉！

无论世事如何跌宕，无论心情如何变化，春天总会如约而至，白堤的“西湖第一桃”总会带头绽放。当人们还在围着“西湖第一桃”啧啧称奇时，白堤上已然桃花吐艳，杨柳拂风……

春天，从苏堤到白堤，桃红柳绿，美丽的杭州再次苏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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