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7月,梅首相在英国公投脱欧后临危受命,之后的半年内阻力重重,走得并不容易。她上任的当天就宣布将通过谈判为英国在脱欧过程中获取最大利益。原本这任政府的头等大事就是如何在脱欧公投后处理与欧盟的关系,可实际更多的剧情都聚焦在了“脱”还是“不脱”这个问题上,而不是“如何脱”。首相去年说要今年三月底启动脱欧,被英国最高法院司法裁决驳回,称英国启动脱欧程序必须先通过议会投票表决。之后政府不满裁决,提出上诉,又败诉。
最后,我们也跟着温习了一遍了英国这个议会民主制国家背后的司法体制。
可就是如是处处受阻,梅从头至尾都没有摇摆过——她坚称“脱欧就是脱欧”,既然是“人民的选择”,那就不容悔棋,她的任务是带领英国干净脱欧,无他。要知道,她当初也是坚决的留欧派,可大势已去,作为“人民的首相”,她只能听从大多数的意愿。
和几个月前相比,到1月底,梅首相所面对的四面楚歌境地已经有所缓解。起码在众议院,议员们以压倒性多数通过了“脱欧”法案——虽然他们多多少少也都有些无奈。话说,谁又会投票反对一个在70℅选区获得选民支持的脱欧公决呢?
一旦梅顺利启动《里斯本条约第50条》,与欧盟正式展开谈判也指日可待。
梅的真正难题,其实是如何向世界兜售一个欧盟外的英国,兜售成功与否将直接关乎英国的未来。一月中旬,她宣布要“硬脱欧”,表示不能一半留一半走,而是必须干脆而彻底脱离欧洲。她将“脱欧”的原因归咎于移民危险。
这番“硬脱欧”的表态在达沃斯开幕的世界经济论坛冬季年会上也炸开了锅。1月16日开幕的这一精英年会无时不在讨论两个问题:一是“英国脱欧”,二是“特朗普”当选美国总统。
一开始市场都担心这次英国脱欧会硬来,可梅真说了要硬脱欧,英镑反而大升。同理,特朗普当选美国股市商界上下一片欢欣鼓舞,完全没有预测中的哀鸿遍野。
现实的情况是,经过了2016年,所谓的国际精英已经无力预测市场方向。
之后,梅也到了达沃斯,把她“硬脱欧”的计划对着全球顶级银行家以及跨国公司CEO们又是一通宣讲。除了“硬脱欧”,她表态英国将成为自由贸易以及国际化的拥护者;并安抚驻扎在英国的大中小企业。
很多国际银行和大公司似乎并不买账——他们把“脱欧”这件事看做一个“成本风险”,而非“盈利机遇”,并都已经表示他们会因为英国“脱欧”而减少在伦敦的员工数量。而失业这件事,正是唐宁街10号最担心的。
同时,“自由贸易”和全球化本身也正在受到越来越多的指责。10年前还令全球企业家精神振奋的全球化魔力正在消失,甚至被妖魔化为“全球化幽灵”。梅口中的“全球化英国”,又该如何作解?
如果特蕾莎-梅要做到她所承诺的上述种种,构建一个全球化英国,那就意味着她要和“老朋友”以及“新同盟”重新商议贸易协议,在寻求与美国达成贸易协议的一系列国家中,英国表示自己站在“队头”。之后,从澳大利亚,印度,新西兰,到中国,巴西等等,都要一个个谈过去。可至少到2019年3月,这些谈判都只能是意向,不会形成任何协议。如果要将开放金融服务—英国的强项—也加到自由贸易的谈判中去,那谈判将耗费的时间将更长。
但这些也只是建立在现有国际惯例经验上的猜想。
在上周众议院对“脱欧”议案的投票中,众议院有498票赞成,仅有114票反对。其中,只有一名资深保守党成员,肯-克拉克(Ken Clarke)投了反对票。事实上,克拉克的观点十分写实。
他将梅的脱欧计划形容为“爱丽丝漫游奇境记”,坦白说,就是英国想和强调“美国优先”的特朗普达成一个有利的贸易协议简直就是幻想。
“很显然,你跟着一个兔子进了个洞,眼前忽然就奇迹发生——所有国家都排着队要给对我们有利的贸易条款,并允许我们进入之前从来也未能踏进的市场。”
他认为,英国想要挑战的,正是现在日益兴旺的贸易保护主义。
从《小熊维尼》到《爱丽丝漫游奇境记》,有关梅的童话故事似乎还没有结束。特朗普刚上任,梅首相第一个到访,她同时也迫不及待邀请特朗普进行国事访问。但梅首相在美国白宫发出的这一邀请到底最终能不能成行还未可知。因为早在梅发出邀请之前,就已经有人在议会网站上发起了一条在线“请愿书”,内容是:作为美国政府首脑,特朗普应该被允许对英国进行访问,但是他不应该 被邀请进行官方国事访问,因为这样会让女王殿下很尴尬。”这个请愿很快集结了超过184万签名。在英国,凡是集齐10万签名的请愿都必须在国会进行辩论。而针对这一条“请愿书”,英国国会将在2月20日进行辩论。
梅首相的权威,再一次被挑战。好事者,甚至开始脑补特朗普会不会因为“斜坡恐惧症”在下台阶时牵起女王的手。
“我只是想确认你在。”
可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里,其实根本没那么多童话故事。